张会之抿嘴一笑，果然最关心自己的永远都是爹和娘。
“爹，娘！我回来了。”
张春荣猛地从枕头上抬起头，却牵拉到了自己的伤口，不禁发出了一口凉气。
念奴娇连忙上前将张会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：“怎么回来这么晚，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“外头……外头可是……放榜了……”张春荣的手指死死转着补丁摞着补丁的破旧棉被。
“院试头名！”张会之从怀里掏出的红榜，“爹，你看，你儿子是院首啊！”
张春荣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，但此刻他因为却顾不得许多，大声的说道：“快，会之，给爹看看，给爹看看。”
因为太用力，红榜纸被张春荣捏出褶皱。
头排“张会之”三个字更是刺得张春荣眼眶发酸。
纸上墨迹还没干透，但洇在纸背的朱红官印倒是清清楚楚，淮阴郡府的特殊虎头印纹张春荣闭着眼都能描出来。
这是真的啊，自己孩子真的中了院首。
眼泪已经不自觉地从脸上流下，滴在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上。
“儿啊……出息了……哈哈，案首啊！张家老祖宗参加院试的时候也不过是第三名啊……
会之，你告诉爹，这院首是不是真的……哈哈，苍天有眼，吾儿中了院首啊……”
张春荣笑了好一会，才回过神来。
抬眼便看见妻子和儿子直愣愣盯着自己，耳根顿时烧了起来，张春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。
他连忙端直腰板咳嗽两声：“会之啊，如今虽然中了院首，但你切不可骄纵自满。
努力求学才是根本，来日方长......”话说到半截，自己先红了眼眶，“爹这辈子是没指望了，咱家改换门庭可就指着......”
这话自从回到张家以后，张春荣说了不下八百遍，张会之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。
“又来！”念奴娇伸手拧住丈夫耳朵，“你忘记自个儿在佛堂磕头烧香的时候了？”
随后又转头对张会之说道：“你进考场那几日，他白日在祠堂跪祖宗，夜里去庙里拜菩萨……”
张会之怔怔望着床榻上的父亲。父亲平日最不信这些神佛之事，没想到为自己居然……
“好了，不说这些了，饿了吧，娘给你做了卷饼，赶紧过来吃吧！”
张会之强忍住鼻子的那股酸意，抬头道：“好。”
夜幕下的张家灯火通明，连门口石狮子都映着红光。
正厅里酒杯的碰撞声，人群的恭维声不绝于耳。
五年了，这是张家院试考的最风光的一次。
中榜的张家子弟齐聚一堂，而高居院首的张会之自然成了众星捧月的焦点。
平常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，不断地凑到张会之身边搭话，都盼着能在这位才子心中留下几分好印象。
因着明日张家的子弟还要赴郡衙答谢，宴席只进行一半便草草结束。
但意犹未尽的张景老爷子大手一挥，当即决定明日要在街上大摆流水席，誓要与全城百姓同享这份荣耀。
但意犹未尽的张景老爷子大手一挥，当即决定明日要在街上大摆流水席，誓要与全城百姓同享张家这份喜悦。
“劳烦通传一声，在下求见张会之公子。”
此刻的耿七齐肩扛手提地站在张府门前，身上挂满了行囊包裹。
看门的大爷此刻喝了酒，整个人也变得醉醺醺的：“你说你找谁……”
守门的老门子显然多饮了几杯，醉眼朦胧地歪着头：“你、你说找谁来着？”
“张会之公子。”耿七齐耐着性子重复道。
“凭什么？”老门子打了个酒嗝。
“张会之！”耿七齐声音提高了几分。
“什么之？”老仆依旧一脸茫然。
耿七齐眼中寒光一闪，腰间佩刀“铮”地出鞘，刀刃抵在了老仆的脖子上：“你给爷听清楚了！爷乃镇守太监府军户耿七齐，现奉公公之命来做张公子的贴身护卫。现在，可听明白了？”
刀锋架在脖子的瞬间，老门子立刻清醒了过来。
待听到“镇守太监府”几个字，更是吓得两腿直哆嗦，裤裆间竟渗出一片湿痕，刺鼻的尿骚味在夜风中弥漫开来。
耿七齐一脸嫌弃地收刀入鞘，捏着鼻子后退半步：“还不快去！”
老门子连气都顾不得喘上一口便连滚带爬地往府内奔去……
这边的张景老爷子刚要解开衣带躺下休息，就听见外面传来“咣当”一声。
随后就见府中管家冲了进来。
“慌什么！毛毛躁躁的？”张景强压着心头不安，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，“府里的规矩都忘了？”
“呼呼呼！”老管家已经扑到跟前喊着：“老爷，大事不好了，镇守太监派了军户来啊，而且还带着刀！指名道姓要见张会之啊！”
茶盏“啪”地碎在青砖地上，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衣服。
张景顾不得烫，一把攥住管家手腕：“快！让护院都抄家伙堵住大门！”
又急急补了句：“去告诉会之，让他躲进祠堂的暗格里，没我吩咐不许出来！”
昏睡的张会之被母亲从睡梦中摇醒。
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声音还带着一丝困意：“怎么了，娘？”
“死太监派人来闹事了，祠堂有暗格，你快去躲起来？”
张会之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，脑子还有些发懵。
他心想：杨守义不是傻子，学使大人还没走，就算要翻脸也不该是现在啊。
“会不会弄错了？来了多少人？领头的叫啥名字？”他一边说一边抓起衣服往身上套，“不行，我得去看看……”
念奴娇刚想阻拦却被床上的张春荣叫住。
“让他去吧。”
"可是当家的，孩子他..."
“放心吧。”张春荣拍了拍妻子的肩膀，“会之是你儿子，这些年啥时候让咱们失望过？”
而在外面等候的耿七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。
要知道他当时拜入太监府，见杨守义的时候也只在外面等候了一盏茶的时间。
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，突然听闻了张府内传来了嘈杂的声音，随后就见一群手拿棍棒的家丁从府中冲了出来，将他团团围住。
